Silence & Solitude makes...

Pu's mind space

错失的道别

在奥克兰Milford海滩的游乐场,有个叫以斯帖的小女娃总在闲逛,那里也是桃桃常去的地方,免不了面熟。然而桃桃是那种一起玩很容易,想要交朋友很难的性格。因此虽然我们在那里见过几面,他也没有和小女孩互动几次。

我第一次见到小女孩的时候就禁不住夸起了她,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圆圆的脸蛋,总是在笑着。我对着她的姥姥或是奶奶夸了一句She’s so cute.老人家腼腆的摇摇手:’no English’. 好吧,可能是欧洲哪个小语种国家来的,我心里这么想着,就礼貌的笑笑不再搭话了。

过了没多久我岳父岳母他们来新西兰帮带孩子,他们也是每天把桃桃带到那个海边游乐场晒太阳瞎跑,过了两天他们回来给我放个视频问我知不知道这个是什么语言,我一看是那个老太太带着以斯帖和桃桃一起唱歌玩耍。他们两个不会英语的老人,在这个国家居然交流上了,互相给点自己做的点心,一起哼共同的音乐哄孩子们跳舞,两个孩子也玩到了一起。

然而我花了好久,试了各种付费的不付费的,智能的不智能的语音识别软件,问了西班牙的法国的同事也都没有查出来孩子的姥姥(是的,我已经知道是姥姥了,也不知道我的岳父母怎么问出来的)到底说的是什么语言。后来有一天我们在海边见到了孩子的妈妈,才得知她们来自亚美尼亚,我维基百科查了查才知道亚美尼亚语是一种很小众又难学的语言,难怪各种软件都没能识别出来姥姥唱的是什么。后来两边的姥姥都回国了,我趁着带孩子的时间,和以斯帖的妈妈也认识了,偶尔交流一些育儿心得,得知了很多亚美尼亚的故事。又偶尔有几次在海边遇到了以斯帖的爸爸,他是一个摩尔多瓦人,很健谈,没过几天我们就了解到对方也是在银行搞IT的,在上海读过MBA,于是话题更多起来。经常的,天已经黑了,我们还在边上闲聊,从老子的格言聊到上海的夜店,从办公室政治聊到共产主义,从新西兰的民风聊到苏联的汽车产业,而孩子们就在边上跑着,都不肯回家。那阵子已经是冬天了,经常一个星期的雨水天气,去不成海滩,但是中间偶尔夹着一个好天气,下班后我们去海边,总是能见到对方,似乎已经有一种默契,一问才知道Esther总是喊着要找”Taotao”,而桃桃虽然不是每次都想去那个游乐场,但也已经把那片海滩命名为“艾西塔”海滩了。新西兰人浅浅地交往很热情,但是要交朋友几乎不可能,也正因此,两个移民家庭,尤其是要满足孩子社交需求的移民家庭,很珍惜这样的状态。

但桃桃回国待了一个半月再回新西兰之后,就很少见到他们了,偶尔碰到一次,才得知Emma在准备考什么证书,在家专心备考,而Esther的姥姥已经准备再次过来新西兰,但是她当时在俄罗斯, 签证和飞机的事情都很麻烦。我也在闲聊里透露了我可能近期要永久回中国的想法–之前的闲聊里已经说过我不打算长期在新西兰。后来我忙着找工作,桃桃上了日托之后傍晚再出去玩的需求变少了,就见得更少了。但是偶尔的一次见面,Esther还是能认出taotao,并热情的跑上来要一起玩,但是桃桃却有点放不开了,总是躲着,总得15分钟之后才能熟络起来,一起玩一下。但是桃桃总是跟我说他不喜欢艾西塔,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在我确定回国之后,我也抽空带桃桃去过几次那片海滩,没有遇到Esther, 直到最后两周,终于见到了她和姥姥,原来老人家克服困难终于过来了。她见到桃桃很热情,上来就抱抱,还拉着桃桃和Esther合影,我预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这个桃桃生命早期的小伙伴了,于是跟桃桃讲了讲,把他当天手里拿的小火车玩具送给了Esther.

最后打包回国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找找他们的联系方式然后联系一下(我们没有互相留电话,但是知道工作单位和名字,在linkedin上发个私信倒也不难),留一些桃桃的玩具给他们,后来终归因为最后那几天杂事安排的太满太累而没能这么做。这两个娃娃都活泼可爱,追逐打闹翻跟头常引得散步的老人们驻足笑看,现在因为我的决定把这个小社区的一个小小的风景弄没了,不免有些内疚,尤其是临走的那几天找了机会跟诸多相识都道了别,唯独没有跟他们见一面,辜负了一番热情,回想起来更觉遗憾。现在只能安慰自己希望已经把他们再也遇不到桃桃的原因提前解释清楚了。

现在桃桃已经会摆弄手机了,偶尔翻到了Milford海滩的一些照片,我问桃桃想不想Esther,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说不喜欢,我问为什么,他终于能解释了,嘟哝着说:”艾西塔”说话不清楚…也罢,你小子不像老子这么内耗挺好的。

ES & Taotao 1

ES & Taotao 2